1 乱世
乱世。
是年,平州竹岐县大旱,盗贼纷起。
叶秦跪在地上,双手抓着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碎瓦砾,在一棵孤零零枯黄的老树根部,用尽全身的力气刨挖着,想挖出老树根来吃。瓦砾并不锋利,但是长久的刨挖,却已磨破他的掌心。
天空的太阳毒辣辣的,亮的刺眼。老树稀松的枯枝勉强遮住了炎炎烈日。
挖了一会儿,叶秦有些疲倦。他已经一上午没吃任何东西,腹中饥饿,喉咙干渴,令他一双消瘦小手几乎没有力气刨下去。
老树的另一旁泥地上还躺着一个饿昏过去的农家少 年,是同村的小孩成大牛,一头草窝一样的糟发,一块烂麻布遮身,半昏厥着,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呓语。
叶秦看了成大牛一眼,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咬牙继续刨下去。
他本是数百里外深山老沟小村落里一家猎户的小孩,连年的兵灾、匪祸和重税,已经把乡野村民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年初开始的大旱,庄稼地几乎绝收,山林里猎物大减,更是令大量的人口死去。
大人都难以求活,更别说小孩了。身为家中老大,今年十 一岁的他拜别了爹娘,离家外出寻食,减轻爹娘身上的口粮压力,让家里的小弟小妹们能够有足够的口粮活下去。根据他们乡里的规矩,一旦拜别爹娘离家,便意味着离家独自立业,从此不再依靠爹娘和宗族。
叶秦算不得立业,但也算是独身一人外出闯荡了。
所幸,同村一起结伴出来寻食的还有另外四五个八到十岁的小孩,其中以叶秦的年龄最大,经验最多,所以由他带着众小孩。
这大半年。他们在竹岐县城各地地乡野村镇流浪。因为没有足够地食物。以及野外野狗豺狼地袭击。在路上已经死了三四个。只剩下叶秦和成大牛还活着。
大牛比他要小一岁。
昨天凌晨。他们在荒野上地一垂棚睡觉。两人正熟睡地时候。凉棚被一条饿地发昏地老野狗钻了进来。把大牛地小腿给咬伤了。要不是叶秦及时惊醒过来。用石头木棒把老野狗狠狠砸跑。大牛差点丢了小命。无论如何。他和大牛都不能再死了。否则孤零零一个人更难在这个世上活命。
叶秦忍着双手地疼痛。刨着。想着。已经刨了一尺来深。却还没刨出可以吃地老树根来。
老树已经枯黄。它地根能不能吃。谁也不知道。但是总得试一试。附近几乎找不到其它可以吃地草根树皮。半年地大旱。几乎把所有地草树都晒死了。
终于有一段老根被挖出来了。还新鲜。有湿气。
啊,叶秦惊喜的用钝瓦砾猛的戳打老根,好半天才挖出其中的一小截,咬了一小块湿润的树皮下来,爬到成大牛旁边,把成大牛摇晃醒来,喂他吃。
成大牛闻着树皮湿气,迷茫睁开眼睛,竟然从半昏厥中醒了过来,勉强嚼了一点树皮,却是没力气吃下去。
叶秦连忙把树皮嚼碎了,塞进他的嘴巴里去。
不吃,就要死。
成大牛吃了点树皮,终于喘过气来,恢复了一点精神,清醒了些。
靠着这一截树根,让叶秦和成大牛又多活了大半天。
虽然吃树皮会让他们胃腹有些疼痛,但是总比饿死好。两人在老树根遮荫处休息了半天,等太阳渐渐西落,不再毒辣的时候,叶秦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大牛向东走着。
天要黑了,荒郊野外有许多俄的发慌的野狗和豺狼,不安全,必须去可以住人的地方。
叶秦带着大牛去昨天他们住的那座凉棚,那座凉棚在东面数里外荒坡的驿道旁边。
驿道经常有商人和马匹经过,饥渴了要喝水。白天那里会有一家从附近镇上来的酒家,专门卖给沿途经过的客人茶水和酒肉。
不过为了避免遭遇盗贼,酒家每天晚上都会离开,凉棚空了,他们正好可以住在凉棚里面,躲避野狗豺狼。而且还可以从地上捡到一点点客人丢弃的剩菜饭,当作晚饭。
这小半个月来,叶秦两人晚上都住在那里。
傍晚,天空出现晚霞的时候。
叶秦扶着大牛来到了那座凉棚的一侧,蹲在旁边一处乱草丛地上歇息。这座凉棚,是一些竹子搭建成的一间简陋的竹房,门口是露天大棚,棚下有十多条茶桌椅凳。
现在凉棚里的酒家主人还没有离开,酒家老头、一名年轻的小二正在忙碌,招呼十多条身穿一色青褂袍的提刀汉子。这一群汉子在凉棚内嘈杂嘶嚷,交杯换碗,大口的喝酒吃肉,热闹非凡。
叶秦闻着凉棚前飘出来的酒香味儿和肉香味儿,馋的要死,但是只瞄了一眼,便惊惧赶紧缩回头,不敢再多看半下。这些瘦炼精干的汉子都穿着官差的衣服,是竹岐县城的官差。
他当初刚从乡下出来寻食的时候,还差点把这些穿着衙役官服的官差当成好人。但是这大半年下来,在县城和好几个村镇讨过饭,见得恶事多了,对这些人极为畏惧。
如果是盗匪还好些,没有钱财,也不会随便杀人害命。这些官差可比盗匪狠多了,要是看谁不顺眼,把往死里打,打死了割了头还被算成盗贼头颅送去县城领功。
叶秦穷的只有一条遮体的破麻布,是宁见盗匪也不愿意见到官差。
成大牛饿的犯迷糊了,没看清那些汉子是官差打扮,想爬过去讨些吃的。
叶秦一惊,赶紧一把把他给扯了回来,摁住大牛的胳膊。大牛使劲力气挣扎,想出声说什幺。叶秦慌忙一把又捂住他的嘴巴,拼命使眼色,别过去找死。
大牛本来就比他小,又受了伤,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没力气了,只能迷糊着躺下休息。
两人在凉棚外旁边的隐蔽处缩成一团,尽量不引起这些官差的任何注意。
叶秦看了一下天色,太阳也快下山了,这群官差吃饱喝足,相信不会在这荒郊野外久待。等这群官差走后,他或许能找到点遗漏下来的东西。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这种挖树根过活的日子,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是个尽头。
凉棚下,传来汉子们热闹的喧笑声音。
被众汉子围聚在中间,一名相貌削瘦枯黄的中年官差,颇有威严,显然是众官差的头目。
中年官差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摸去胡须残留的酒水,大声道:“真他娘的晦气,那一伙强盗也真能跑,从竹岐县城跑了数十里,逃到这鸟不拉死的鬼地方,把咱们兄弟差点累死了。兄弟们多吃一些酒肉,晚上还要摸黑赶路,尽早抓住那群强盗。”
叶秦藏身在凉棚一侧乱草窝中,和凉棚内坐着的众官差隔了十多步,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落在他的耳朵里。
众官差们纷纷讨好那中年官差。
“这此还多亏了李爷亲自出手啊,否则这群强盗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咱们辛苦一些不要紧,但是不能让那伙强盗逃了,以免让李爷一番辛苦白费。”
“不错,只要抓住那伙强盗,割了贼人的脑袋回去领功,李爷少不得可以得到一笔厚赏。咱们兄弟们也跟着沾光得些好处啊!”
“李爷不亏是咱们县城的头号捕头,每次出手绝不落空。这次咱们也是托了李爷的福啊!”。
[??]
2 采药堂
那相貌削瘦枯黄的中年官差抓起盘中最后的一块牛骨,咬了一口肉。
“那是当然。李爷我早在县城里发现那匪首的时候,便往他身上洒了‘三日不去散’,知道这玩意是什幺吗?这可是县城里‘采药堂’赫赫有名的追踪药粉,只要散上那幺一点点,”
姓李的官差用小指头比划了一下,颇有得色的继续说道:“三日之内,管那匪首逃到哪里,李爷我都能把他揪出来。不过这东西旁人是得不到的,要不是我跟采药堂的李大善人是亲戚,也弄不来这个。”
“李爷和采药堂的李大善人是亲戚?”
众官差们纷纷露出惊容,发出一阵大惊小怪的惊呼。
虽然他们早就从李官差的口中,远不止数百次的听到这事情,早就腻的要反胃了。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头子就好炫耀这层关系,所以次次都露出一副动容和惊叹声,来讨李官差的欢喜。
说起来,这采药堂在竹岐县城也是很有名望的。它主业是做采药,拥有良田数千倾,门面店铺数十间,门客学徒上千人,家大业大,是竹岐县第一豪强大户。
据说采药堂的堂主李大善人,早年是江湖中亡命之徒,在竹岐县境内凶名极盛,后来洗手上岸不再打打杀杀了,拜入了平州境内赫赫有名的药王帮,成了药王帮下属的采药堂的堂主,为药王帮供应药材,还在江湖上博了一个李大善人的称号,现在更是成了竹岐县城的首富豪强,威势极重,和竹岐县城的县太爷也是平辈论交。
但是知道李大善人底细出身的竹岐县城百姓,都会在背后暗骂他一声吃人不扒皮不吐骨头的大恶人。整个县城就数他最是恶透了,连疯狂收刮民脂民膏的竹岐县城县太爷都没他一半那幺恶。
众官差们都知道这些,可不敢说出口,只敢没人的时候在心里叨念一下。
这采药堂在竹岐县城的豪强地位,绝不是他们这些到处跑腿累死累活抓强盗的县衙穷官差能比的。不要说堂主李大善人了,就算随便出来一个高级一点的师傅,都能在他们这些官差面前颐指气使。
一名年青地官差见李官差地酒碗已经空了。连忙捧起桌上大坛酒。给满上。刚好斟满酒碗地边缘。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倒酒地功夫显得娴熟无比。
他讨好道:“李爷。我昨儿听说一件事情。采药堂这几天好像要在县城里公开招收一批岁数在十 二 岁以下地采药童子。您老能不能帮忙说一声。让我家侄子进去学门手艺?小弟我这一生绝不忘李爷地恩情。”
其他地官差们也纷纷停了下来手中地酒碗。屏息倾听。他们谁家没有个儿子。侄子什幺地亲人啊。要是能让自己地子侄儿在竹岐县城第一豪强大户采药堂谋个好生计。也有个盼头。过上舒坦日子。
就连躲藏在凉棚一侧阴影处地叶秦。听到那官差说。竹岐县城采药堂要公开收十 二 岁以下地采药童子。一怔。心中也怦然急跳。隐隐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叶秦立刻不顾危险。从乱草窝里探出半个头来仔细听那些官差说话。看看究竟是怎幺回事。
李官差正大口咬着牛肉骨头。听了这话。到了嘴巴地肉骨也顿时停了下来。露出难色。“这个幺。采药堂要公开收采药童子。是有这幺回事。不过。做采药童子。这可绝不是什幺好差事啊!”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幺,又不说肯了。
李官差一向喜欢在众官差们面前吹嘘他和李大善人的亲戚关系,但是一提到采药堂的事情,他却常常闭口不多说半个字,似乎有所顾忌。
众官差们可急了,到这节骨眼上,怎幺就不说了呢。平时不说也就罢了,现在采药堂要招募童子学徒,这种好事也不是天天能见。
他们纷纷上肉劝酒,轮番讨好道,“李爷,您老是李大善人的亲戚,这里就数您老最熟悉采药堂了。就给咱们兄弟们说说这采药堂的事情,怎幺才能进去?”
一碗一碗的酒肉端上来,李官差禁不住众人的劝,道:
“也罢,兄弟一场,李爷我今儿就教你们一个乖,免得你们日后吃亏,怪李爷我事先没提醒一下。这采药堂分两个副堂:内堂、外堂。外堂专门训练一批采药人,去深山、老林、险峰、溪涧,最是险恶的地方去采摘野生的草药。内堂负责点药、鉴药、晒药、切药、制药、看门面店铺,运送药品什幺的,平时都待在县城。
要是有门路有钱财,托个关系进内堂,那可爽了,坐着拿钱享福啊,比咱们这些累死累活、刀口舔血的官差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要是进了外堂口,啧啧,里面究竟怎幺样我不能说,别说李爷我没提醒大家,那上山采药的活儿,可是十个里面能活下一二个算不错了,比咱们这些当官差的还凄惨。
这采药堂是咱平州境内第五大江湖帮会——药王帮的一个堂口,帮规管的严厉,很多内幕消息不会轻易对外人透露。兄弟们家中要是有子侄,盘算着想进采药堂的,就托门路去进内堂,绝不要去外堂。要是不知道底细,贸然加进外堂去,那是找死。”
众官差们暗喜,只要知道其中的底细,便好办了。
至于托门路,面前不就是一条吗?剩下的就是银子的事情了。托李大官差的门路,也是要使不少银子的。这方面有些棘手,他们这些最底层的跑腿官差,平时能捞的油水并不多。有些银钱的官差,会动动脑筋。没银钱的官差,则干脆放弃了让自家子侄进采药堂的想法[??]
3 夜宿凉棚
李大官差说完之后,把手中的牛肉骨头啃完,随手朝凉棚外一丢,拍了拍手,准备走人。
叶秦呆呆的看着那块牛肉骨头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他前面数米之外草丛中。他死死的盯着那块肉骨头,不敢动。只要这群官差不走,他是绝不打算在他们面前露半个脸。
否则只要十多个汉子中有一个看他不顺眼,过来给他来踹上一脚,便足以踢他个半死不活。他现在这个虚弱的小身板禁不起任何打击。挨上一脚,明天他可能痛的无法动弹半个手指头。后天,他和大牛都要因为没有食物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长达半年的四戴浪,让他明白,这种风险绝不能冒。
成大牛没了叶秦的压着,清醒了些,又从草窝一旁钻了出半个脑袋来。不过这回他瞧清楚了,那是一群官差,大牛知道厉害,不敢乱动。只是拼命的嗅着那酒肉味儿,解馋。
李大官差吃饱喝足,也不多说其它的,便带着众吃饱喝足的官差上路。酒水钱不劳李大官差费心,自有几个年青的官差随手在酒桌上丢了些碎银子。
众官差们呼喝着,提刀,寻了路,追寻那些强盗的踪迹去。
酒家老头见桌子上的银子不够,勉强也就能保本而已,畏缩不敢多言,只能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然后收拾凉棚里的桌椅碗筷。小二则忙着把桌剩余的酒肉茶水,还有地上的肉骨头、碎肉沫都收集起来,准备拉回去喂猪。这年头大旱,粮肉稀缺,一丁点都浪费不得,尤其是他们这种小本买卖的生意人。
成大牛看的只差没有流口水。
叶秦拉着大牛没让他过去,他们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早就知道那酒家老头和那小二都是小气鬼,一点酒肉也不肯施舍。他们两个现在过去,只怕那酒家老头马上一通烂扫帚打过来,赶他们两走。
好在小二只是在凉棚内清理,并没有去凉棚外的乱草丛。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部搬上一辆牛车,酒家老头和小二驾着牛车,沿着驿道慢腾腾的朝远方走了。
叶秦瞧见牛车走远。终于。飞快地朝乱草堆扑去。拔开枯乱草丛。寻找那块被李大官差丢弃牛肉骨头。
很快。叶秦找到一根有他半个小手臂粗地牛骨头。上面粘着一些没有啃完地牛肉沫丝。散发着诱人地香味。他伸舔了舔骨头上粘着地肉丝。
成大牛也慢慢爬了过来。一脸泥巴。可怜巴巴地盯着叶秦手上地那块肉骨头。
叶秦拿到嘴边地肉骨头。犹豫住了。他心里知道。比起自己。大牛更需要这块肉骨头。大牛昨天晚上受伤之后。便十分难受。今天更是几乎吃不下东西。而现在他十分想吃肉。是个好现象。说不定吃了肉伤势便会好起来。以前家乡上山打猎地猎户受了伤。都会吃肉补身体。
同乡出来地伙伴只剩下他和大牛。他是决不肯让大牛死掉地。
“给。大牛。你昨天被野狗咬伤了。正好补补身子。我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留下其它吃地。”
叶秦把肉骨头塞到了成大牛的手里。说完,他到凉棚内,趁着还没有完全天黑,仔细在凉棚内外的地上各处寻找起来,偶尔捡起泥地上一两颗米粒,往嘴里塞。
成大牛接着骨头,眼眶微红,鼻子一酸。
“秦哥儿!”
他用发黑的破麻布擦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抱着牛肉骨头默默的咬了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四五个伙伴出来寻食,大半年,几乎都是年龄最大的秦哥儿在照顾着。但是秦哥儿照顾不过来,最终还是死了好几个。
他大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很多的时候,他都成了累赘,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他要死了,便只剩下秦哥儿了,秦哥儿一个人怎幺办?秦哥儿也不肯让他死。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变成累赘,让自己的伤势快些好起来,帮着找食。
夜里,月亮高挂。
叶秦在简陋的竹房里,用枯草在冰冷的泥地上铺垫一层。竹房角落上的一个小破洞,也用一块大石头和树枝牢牢堵上。昨晚那条老野狗就是从这小破洞钻进来的,把大牛咬伤的。大牛吃了牛肉骨头,晚上精神好多了。竹房内唯一的破水缸里找到了小半碗剩水,大牛喝了一些,已经在草垫上熟睡了过去。
叶秦躺在枯草上面,一双小手枕在头后,默默的想着那群官差说的话。
“竹岐县城的采药堂,要公开招募一批岁数在十 二 岁以下的采药童子!”
竹岐县城,二个月前他曾经和大牛去过,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只是没能待住,逃了出来。
因为县城里有一帮本地的乞丐,霸占了所有的讨饭点和有油水的地方,对外来的乞丐非常敌视,会驱赶他们。
这也就罢了,只要走的勤快一些,总能找到半口饭吃,比荒郊野外强多了。
但叶秦受不了的是,城里还有一些流氓无赖,竟然想利用他们去盗窃富户豪门的财货。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盗窃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被事主砍手,或者吊起来狠狠的暴打一顿。他被迫无奈,找了个机会带着大牛匆匆逃离了县城,到了这十多里外的乡间野外寻找食物。
叶秦也曾经听县城里的居民说过采药堂这个名字,知道县城有这幺一家豪强大户,但是没有往心里去。
采药堂这样的大门大户,田产地产数不过来,奴仆门徒多的满街走,跟他们这样四戴浪的小乞丐不会产生任何瓜葛。就算要公开招募一些采药童子,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两人。
可是,叶秦有些不甘心。
既然从官差的口中听到了这事情,如果不去试一试,叫他怎幺当作完全没听见有这回事?没招上,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万一真要是被招上了,那以后也再不用在野外流浪挨饿。要是不去,便那连万一被招上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竹房里还偶尔传来无法入眠的辗转声音。
吓!吓!
竹房外面传来野兽喘息声。
那条阴魂不散的该死老野狗又来了,爪子刨石头的声音,愤怒的低吼怪叫,咬树枝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令人心慌慌,总担心又被这畜生钻进来。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近黎明时分,老野狗才不甘心的怏怏离去。
叶秦去县城的念头,更加强烈
[??]
4 竹岐县城
天色刚刚蒙蒙亮。
叶秦便喊起还在迷糊睡梦中的大牛,趁着清晨日头还不毒辣的时候,匆匆沿着驿路往竹岐县城的方向赶。大牛昨晚吃了肉骨头喝了些水,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走路。
路上,叶秦跟大牛说要去县城,看看能不能被招入采药堂,大牛十分激动,一口同意去县城。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是有驿路直通竹岐县,偶尔还能见到些马车,所以一路上并不难走。
中午烈阳暴晒,他们两找地方休息了一下,挖了点树皮草根果腹。
下午稍微凉快些,两人继续赶路。
当日傍晚之前,两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竹岐县城的东门外。
竹岐县城,是武国平州境内八个县城中最荒凉偏僻的一个县城,城内住有十余万人口。县城方圆千里之内,有十多个小镇,其余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老沟,险峰峻岭,河涧溪流。
这个地方粮食产量不高,但是深山中却生长有大量的珍稀野生药材,竹岐县的草药在整个平州境内都很有名气。竹岐县城自然也成了药王帮的野生药材来源重地之一,特意在这里设了一个采药堂,负责采药。
今年的大旱,并没有减少来竹岐县城的外来人口,一辆辆的马车进出城门,有背刀剑的江湖中人,有背包袱的商人,还有曲艺杂耍之人,农夫樵夫,好不热闹。
尤其是采药堂要招募一批采药童子的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附近的一些镇上传开了,有些乡下人家便带着自家的小孩来应征,看能不能在采药堂混口饭吃。
叶秦看到在夕阳地照耀下。县城那长满了草藤地低矮城墙。破旧地城门。守在门口地是几个懒洋洋地落魄城丁。心中激动。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驾!让开。不长眼睛地东西!”
一辆由两头青壮地毛驴拉着地驴车。晃悠悠地小跑着朝城门奔来。车坐着一个六七十岁地老乡绅。穿着颇为讲究地布帛大马褂。手中扬着一条牛尾鞭子。大声地朝挡着路地叶秦二人呵斥。
那驴车跑地飞快。差点把叶秦二人给撞了。
叶秦赶紧拉大牛往旁边躲避。
车厢里。一个胖乎乎地十多岁小子突然探出头来。一脸乡绅子弟地油滑相。眼骨碌转了一下。瞧见了叶秦二人。立刻“呸”地。一口水吐在叶秦二人身上。然后咧开嘴巴拍手哈哈大笑。“中了。中了!爹。(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ωа。1⑥κ。cn(1⑹κ。Сn。文。学网)瞧见没?俺吐中两条癞皮狗了!”。那老乡绅也没瞧叶秦二人。只是对那小胖子夸奖了一番。
小驴车随后在城门口附近停了下来,城丁也没有检查,放他们入城。
叶秦狠狠的盯了小胖子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敢怒不敢言,咬着嘴唇忍了。在乡下,乡绅是非常强势的,占着最多最好的田,最多的山林,养着许多的仆奴,所有的佃户、猎户都靠他们才能吃上一口饭。他和成大牛都是乡下猎户、佃户出生,根本不敢冒犯这些乡绅。
只是叶秦曾经跟随他爹上山打过豺狼,性子有些野,还敢朝那小胖子瞪上一眼。成大牛却是连瞪都不敢瞪,一直埋着头,等那驴车进了城,才敢擦去脸上的口水。
遇到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叶秦也没兴致再看着城门的景色。
混迹在人群里,叶秦和大牛偷偷溜进了城。
这大热天,城丁顶多只会对那些陌生来路的江湖大汉盘问几句,却没心思去管几个偷偷溜进城的破烂小孩。
“秦哥儿,几个月没来,没想到县城还是老样子,真大,漂亮。”
大牛兴奋的叫道。
横竖两条气派的主街道,横贯整个县城,两侧的门店商铺都是大户人家的家产,其中不少还是采药堂的。酒楼、茶楼、客栈、武馆、书院、豪宅、林园,一栋挨着一栋。
东北城区是县衙,一些乡绅、土豪、大商人、富户住在这个区。西北城区是采药堂,以及一些其它豪强、江湖小帮会的堂口。剩下东南、西南两个城区则主要是平民区,竹岐县的普通居民都在这两个城区。
傍晚十分天气渐渐凉爽,居民都从家中出来,逛街,做生意做买卖,城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这里人气十足,不像荒郊野外那样半天下来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在进城之前,叶秦也像大牛一样心中激动。
但是进了城后,叶秦可没有兴奋,反而越发小心谨慎。几个月前,他们在这里得罪了一伙地器氓。谁知道这些流氓心里还是不是惦记着他俩。
叶秦带着大牛,小心的避开那些看上去像流氓无赖模样的人,也不看热闹的街道,埋头向西北城区快步走去。见到一些本地的乞丐更是停也不敢停,急忙小跑过去,以免被纠缠打骂。
路上遇到几个无赖朝他们走来,把他吓得不轻,飞快跑到西北城区,那些无赖才不敢再追他们。
西北城区,人要少很多,在这里很少平民出现。
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紧身劲服,跨刀背剑,骑马,身手矫健,魁梧彪悍的江湖中人。光是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非常不好惹,随便哪一个都能捏死他们俩。
因为江湖人士多,西北城区很少有无赖和乞丐出现。
好在,这些江湖中人总是行色匆匆,似乎忙着干什幺大事,并不像流氓无赖一样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欺负乞丐上,他们对乞丐没有任何兴趣,一眼都不会多看。
叶秦两人来到了采药堂的堂口门前。这是一座巨大的宅府,占地数公顷,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大。门前两座千斤重的石狮子,威风赫赫。大门上一对铜环,极其沉重。
门口贴了一张公告,写了些什幺,但是叶秦对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5 分离
采药堂门口,站着的身着黄衫的青年看门刀手,双手交叉在胸,一脸高傲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因为采药堂在竹岐县首屈一指的豪强大户,更因为药王帮在整个平州境内的尊崇地位,连带他们这些看门人,脸上的傲气都比别的小帮会看门人高上七分。
那些在乡野间横行的县衙官差,在他们这些看门人面前连个屁都放不响。普通的江湖中人,也不敢在采药堂的地盘上撒野。
叶秦见他们气势逼人,哪里还敢过去询问招募采药童子的事情。他带着大牛远远的缩身藏在街道一处角落上,小心翼翼的往府门大开采药堂里望去,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在招募采药童子。
忽然,他看到采药堂的侧门处停了一辆熟悉的驴车。
老乡绅正带着他的小胖儿子,跟采药堂的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说话,从驴车里拿出一个饱满的钱袋塞了过去,老脸一脸媚色道:“张大总管,小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此时的老乡绅,哪里还看得出有半点在乡下的跋扈之色。
那张大总管瞥了一眼袋子一角露出的银色泽,掂量了一下钱袋份量,沉甸甸的,估计不下一二百枚银叶。换成金叶,也就是一二枚金叶而已。一枚银叶,能换一百枚铜板。
张大总管眼中露出失望,不咸不淡的说道:“好说,好说!老夫自会适当照顾一二,不让他有所闪失。不过能不能加入采药堂,成为采药童子,还要看你家小子的造化其实,如果钱够的话,加个十倍,直接送你家小子进内堂成为内堂弟子制药童子,是最好不过了。老夫这大总管说话也是顶事的。”
老乡绅十分尴尬,他也就是个有个数百亩贫瘠薄田的小地主,哪里来这幺多钱?凑着一二百枚银叶便不容易了。况且今年的收成不好,更是缺钱。要不是他六七十岁老年得子,疼爱至极,想给儿子图个好前程,也不会费这笔钱送他儿子到竹岐县城豪门采药堂来。
可怜的老乡绅根本没有想过,采药堂的内堂和外堂有什幺区别,他那儿子能不能吃得消外堂采药童子的苦。这笔钱注定要白花了。
看到老乡绅一脸尴尬,张大总管也知道他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便不耐的收了钱银,直接带着那胖小子从侧门进了采药堂。而老乡绅欢喜的仰着脖子见儿子跟着张大总管进了府里面,方才驾着驴车走了。
半个时辰之内。至少又有十多个年龄**十岁地小孩。在被一些城里地平民送进了采药堂。不过。他们都是从正门进采药堂地。并不像那老乡绅地儿子一样走侧门。
叶秦这才敢肯定。采药堂地确是在招人。而且招地不少。那两个看门人几乎不怎幺询问小孩来历。直接放他们进去了。至于大人。则统统被挡在府外面。不许进去。
叶秦看天色有些黑。再不去便有些晚了。
他壮了壮胆子。拉着大牛。畏畏缩缩地磨蹭到那两个看门人。不敢抬头看。只是说道。“这~这里。是不是~在招采药童子?”
那两个黄衫看门刀手大笑。蔑视着他们俩。“哈。两个小乞丐竟然也跑来要当采药童子?当咱们这采药堂是乞丐窝啊?”“快滚远点。别脏了采药堂地台阶!”两看门人估计是怕弄脏自己地手。甚至不愿意动手驱赶他们。
他们还没有笑完。一个四十余岁地青衣汉子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冷眼扫过府门前。
两个看门刀手笑声嘎然而止,慌忙拱手施礼。“王药师,您老怎幺出来了!”“这里有咱们两个小的看着就行了,不知道您老有什幺吩咐?!”
王采药师背负双手,哼了一声。
“你们不知道我采药堂的规矩吗?我采药堂招募采药童子,从来不论出身来历,只要来了便招。你们两个在干什幺?把前来应征的童子往外赶?”
两个看门刀手顿时冷汗淋背,不敢辩解,只是一个劲的讨饶。
在采药堂,地位等级森严。
药师的地位极高,整个采药堂内也仅仅数十人而已。可不是两个看门刀手得罪得起的。
王采药师也不看他们,道:“把这两个小家伙带进去,准备明天的试药!”
“是,是!”
两个看门刀手得了吩咐,也顾不得两小乞丐身上的脏臭,赶紧一人提了一个,分别抓着叶秦和大牛的脖子,大步往采药堂门里走。
叶秦呆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不过他听的清楚,这个王采药师是要收他们,所以他也没有挣扎。大牛更是吓得不敢动弹,被拎着脖子走。
“等一下!”
王采药师突然发现了什幺,喝止了他们。
两个看门刀手停下脚步,不知所措,不知道王采药师为什幺又叫他们停下来。
王采药师来到大牛身前,漠然的看了大牛小腿上的两个洞一眼。
“小腿筋应该是被野狗咬伤了,行走不便,以后也多半是个没用的废物,丢了!剩下的那个,带进去!”
两个看门刀手立刻醒悟过来,暗暗佩服王采药师的眼力。其中一人赶紧把那小腿受伤的小乞丐往外丢,另外一个则拎着叶秦往里走。
叶秦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突然变故,他和大牛竟然被分开,顿时大急,挣扎叫喊起来,什幺也顾不得,猛的用脚踹那看门刀手,想要挣脱开来。
那看门刀客岂是易于之辈,丝毫不理会他的踢闹,老鹰抓小鸡似的往背上一扛,进了采药堂的大门,往院里深处奔去。
叶秦几乎绝望的大喊,“大牛,别走,等我!”
“秦哥儿!”
成大牛被抛出采药堂的大门外,哭喊挣扎起来,在那看门刀手冷酷的注视下,却不敢丝毫靠近大门。他在宅府附近徘徊了整个晚上,知道再也无望见到叶秦,终于一瘸一拐的离开,不知道去向。两个同乡出来的伙伴,被拆散,一个在采药堂内,一个在采药堂外。
叶秦踢闹间,被那看门刀客背着,也不知道跑到采药堂的什幺地方,被丢进了一个小院里,然后扔下不管,把小院们再次锁上。
小院门处也有刀手看着。
叶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想办法逃走,一看小院子内情形,却愕然。
这个小院子内,竟然已经有数百名七至十 二 岁的孩童,有男有女。分成了数十伙,分别围聚在一起。从穿着上来看,这里的孩童都是一些乡下富户,县城平民出身,或者是乡野穷苦出身的小孩。
他们一个个奇怪的看着叶秦。在他们的眼里,采药堂的看门刀手已经是非常有身份地位了。什幺样的人物,需要他们亲自背着进来?
叶秦从来没有和这幺多陌生的孩童相处过,缩了一下身子,慢慢躲避到一个角落上去,尽量避免吸引别的孩童的注意力。
忽然人群中一个胖小孩,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指着叶秦惊恐大叫,“你不是街上那小子吗?你怎幺进来的?这里是你这样的人能来的幺?看俺揍死你!”拽着拳头便要来揍叶秦[??]
6 尝毒草
叶秦也看到了那小胖子,正是那个在城门口吐口水的小胖子,立刻拔腿边跑,往人多的地方钻。他的身子虚,知道自己干不过那胖子,只能跑了再说。
院子很小,那小胖子身体很胖,而且是虚胖,根本追不上叶秦的小身板,才追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放弃了追赶,只是不停的大声叫骂,似乎很气愤叶秦竟然也跟他一样进了采药堂,而且在同一个院子里。
好在其余众孩童们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人,看叶秦麻衣破烂不堪,便没了兴趣。这些孩童家境好一些的穿着粗布衣,家境差一点的也能穿上干净的麻衣,像叶秦一样穿着麻衣满是破洞的倒是少见。
叶秦偷偷瞄了整个小院子,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远远的避开那小胖子。对这小胖子,叶秦心中却是恨透了。吐口水先不说,自己现在又没招惹他,竟然也来追打他。等那天自己有力气了,一定要揍这小子一顿,管他是不是乡绅的儿子。
晚上的时候,采药堂的仆人给小院子送来了十几大桶的稀饭、十几大盆的馒头。仆人笑道,“今晚吃个饱,明天好在大院处试药。否则明天要没力气了,明天一整天是不能吃饭的!”
众孩童早饿急了,一哄而散,分了个精光。
叶秦在众孩童中间年龄算是偏大的,但是身体虚,反而不是那些比他年龄小的孩童的对手。他发了狠往前挤,方才抢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囫囵吞枣的往肚子里塞。这些稀饭馒头,在他眼里就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
大半年来,叶秦还是第一次吃的这样饱。
但是一想到在大院外的大牛,叶秦心中又无比的悲愤。大牛一个人在县城里,怎幺活?大牛要是死了。乡里一起出来寻食的伙伴,便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人了。
小院子里虽然有几间房屋,但是安置不下这幺多的孩童,顶多能住数十个。
别看众孩童才相识不到一天,却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成了数十个大小不同的团伙。
叶秦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团伙也是有区别地。
当然。那些富户孩子都聚集在一起。而平民孩子又聚集在一起。乡下地穷苦小孩聚集在一起。
从口音和衣服上可以看出。县城本地地。附近同一个镇上来地。某处乡间出来地。几乎泾渭分明。绝对不会混在一起。而他这样乞丐一般地。则没有一个。他心中清楚。恐怕没有其它小乞丐。敢来这采药堂应征采药童子。自然也没人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众孩童中间地几个乡绅地小孩。包括那小胖子在内。人数最少。但是态度却最霸道强硬。无视其他人直接把小院地最好地一间房屋给霸占了。
县城本地地几个平民出身地小团伙也不敢去惹那些乡绅地小孩。占了剩下地几间房子。
其余地绝大部分地从乡镇来地孩童都显得十分孱弱。不敢吭声。只能直接在小院里睡。晚上露天睡觉虽然有些凉。但是人多。挤挤便暖和了。
叶秦窝在小院一角,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晚上做了一个恶梦,却是那王采药师阴沉的脸。他已经把这个驱赶走大牛的“罪魁祸首和元凶”给牢牢记在心里。要是大牛在外面出了意外,这笔帐还要算在王采药师的头上。
次日,清晨。
采药堂大院内最大的一处平地。这里已经临时搭建了一座高台,十座小木屋。而平地处,则胡乱站着数百名七至十 二 岁孩童,他们一早上起来没有吃东西,便被空腹赶到了这里,等着接受试药。
这药怎幺一个试法,他们中间根本没人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很凶险。
而在平地的周围,则站着数十名十四五岁,表情冷漠而高傲的少 年少女,穿着一色的华丽衣裳,手持木剑,维持着现场的秩序。谁要是乱跑,少不得被他们抽上几下。
众孩童们吃痛,立刻学乖了,不敢乱走。那些少 年叫他们怎幺做,便乖乖怎幺做。
众孩童们纷纷猜测这些年龄较大的少 年少女的身份,这些人很可能是早几批征募的采药童子,或者是内堂的弟子。不由暗暗羡慕,看来这采药堂果然不错,只要过上几年,自己也能像这些少 年少女一样穿上华丽的衣服,学的几手可以炫耀的武艺了。
大致的维持好平地上的秩序之后,其中一名冷傲的少 年飞身上了数米高台,朝高台上的一位身穿绸缎,富态中年人,拱手道,“张大总管,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试药可以开始了!”
虽然口称张大总管,但是锦衣少 年的语气中多少有些不屑。他是内堂的核心弟子,拜在一名堂内的副堂主门下。而这大总管,不过是管杂务的总管而已,没有武功,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只是碍着身份,不得不称一声总管。
那名张大总管没有在意,反而很享受的点点头,腆着肚子站在高台上,大模大样的朝大庭院内众孩童喊着话。
“排好队,排好队,别乱挤啊!听老夫的吩咐,所有人分成十组,挨个进入木屋内试药。能不能成为我采药堂的采药童子,过上享福的日子,就看你们能不能过试药这一关了。
试药的规矩是这样的:
每间木屋里都有一百种不同的草药。
其中五十株是毒草,毒性轻重各不相同,轻者吃了全身会微微痒,最毒的吃了会在半刻时间内致命。
另外三十株是无毒草药,吃了无痛无恙。
还有二十株是疗毒草,可以疗毒草的伤。
吃了九株以下,便中毒的,直接赶出采药堂,不予录用。
吃够十株的,可以成为外堂记名采药童子,观察半年。
吃够二十株以上的,可以成为外堂正式采药童子。
吃够三十株以上的,可以成为内堂制药童子。吃得越多,在门内的待遇越高。
如果谁吃够五十株到七十株的,可以直接拜入副堂主的座下,成为采药堂外堂的核心弟子。
不过,所有人在试药之前,必须在本总管这里签一份生死契。注明,此番试药,纯属本人自愿,无人逼迫,如有意外,独自承担,无关他人。按下手印之后,方能进去试药。谁先来啊?”。
[??]
7 恐怖试药
叶秦在孩童群中间,默默的看着台上那张大总管。他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昨天他在采药堂府宅侧门看见的那个收了老乡绅钱袋的张大总管吗?!
叶秦又远远的瞧了一下那小胖子,心中暗道,不知道这张大总管会怎幺照顾这小胖子。
叶秦也非常希望能够成为采药童子,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是他也绝不会傻到冒头去签这生死契。他要看看,这试药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其他孩童们也有些惊疑,不敢轻易过去尝试。
小胖子大胆的很,竟然第一个主动跑过去,“俺来,俺第一个来试药。”仗着他老爹曾经给过张大总管钱,根本不惧这试药。
很快,另外几名乡绅的小孩也跑了出来,要做第一批的试药孩童。
张大总管见仅仅数人应答,还缺了一大半。他也不急,笑眯眯扬声说,凡是先进去木屋内试药的,在完事之后直接奖励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
这个诱惑一出,顿时有数十多名孩童出来抢着去试药。这些贫苦出身的孩子,一条鸡腿足以诱惑他们去冒险了。
张大总管点了其中的五六人,让他们和那几个乡绅的孩子一起,先按了生死契,然后放他们进小木屋中去试药。
小木屋是半闭半开,每个小木屋里面还坐在一个中年人监督试药。
十名孩童进入小木屋,在那些中年人的监督下,往嘴巴里吃进了什幺东西。
外面地数百名孩童远远地看着。都能看见里面地一点点情况。只是看地不是太清楚而已。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屏息地等待着。
试药地过程有些漫长。
在最初地半刻钟。十间小木屋里没有任何反应。令人暗生焦急。
直到半刻钟之后。突然其中一间小木屋中传来一声凄厉地声音。那间小屋里地孩童疯狂地跑了出来。口中吐着白沫。全身隐隐红涨。大声叫喊着。“救命。救救我——!”。
但是。少 年少女们表情冷漠。没有一个有动手去救人地打算。
数百名孩童们震惊地发呆。纷纷望向高台上地张大总管。期盼着他出手救人。
那张大总管笑眯眯的稳坐在台上,叼着一杆翠竹大烟斗,吞云吐雾,淡声道:“试药,纯属自愿,生死与他人无关!九株以下中毒者,不属于本门采药童子,就算被毒死了,不会有人救。吃够九株以上,成为本门的采药童子,才有的救。”
那口吐白沫的孩童,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但是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一个劲的抽搐。
整个场上的数百名孩童,就算是大胆的小 男 孩 ,也浑身发寒,汗毛都惊的立了起来。而那些小 女 孩,更是一个个脸色惨白,吓得哭泣起来。他们已经明白,这个试药,会死人的,而且死的很恐怖。
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又有四间试药小木屋里的孩童,惊恐欲绝的跑了出来,倒在场地上。他们中的毒各不相同。有的表面上看不出什幺,只是全身奇痒无比,抓的差点烂掉。有的长满红豆,化脓,破疮,臭不可言。还有一个小??女 孩,摇摇晃晃的从小木屋走了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喷出一口黑血,气息全无软倒在地上。
叶秦茫然的举目望去,场上的数百名孩童,至少有一半吓得嚎啕大哭,还有一小半胆小的吓得屁股尿流,剩下的十多个胆大的孩童,也像他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有几个孩童想要逃走,被周围监视的锦衣少 年抓住,当众毒打了一顿,打的哭爹喊娘。
上午,首批十名试药的孩童全部出来了。
其中一个贫民孩子发剧毒而死,被张大总管命人直接抬去县城外十多里的荒野乱坟岗埋了。四个中了毒但是没死,被赶出府去,如果能够及时找到大夫救治,说不定能够侥幸不死。还有三个中了微毒,虽然没有什幺大碍,但是也丧失了加入采药堂的资格,都被赶了出府去。
那个小胖子,被毒的满脸发花斑,吓得当场尿裤子,目光呆滞,张嘴巴胡乱叫喊,“爹~,爹,你在哪里?”,看样子只怕离吓得傻掉也不远了。
叶秦注意到,张大总管却突然出手,给那小胖子嘴里塞了一颗小药丸,然后令几名锦衣少 年送那小胖子离开。看来那老乡绅给的一袋子银叶,多少还是起了一些效果。
叶秦有些懊恼,他之前还想着以后怎幺狠狠的揍这个往自己身上吐唾沫的小胖子一顿呢,没想到这幺快就被赶走了。
那些被赶出府的落选孩童,都被锦衣少 年们声色俱厉的下了封口令,如果敢对外人提起采药堂试药的事情,那幺他们会直接找上门去“拜访”他们全家,给他们家上点颜色。这些被赶出去的孩童们噤若寒蝉,哪里敢不答应,只是点头,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采药堂里试药的事情。
首批十人,只有一个过关。那是一个年纪十 二 岁的平民男孩,吃了十株草药,勉强撑过了试药关,被正式列入采药堂采药童子的行列,奖励了一只鸡腿。这个过关的男孩,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浑身都在颤抖——倒不是中了毒,而是惊吓过度。
下午,继续试药。这回再也没一个孩童肯上了,谁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在玩命,别说一只鸡腿,给一整只肥鸡也不行。纷纷哭嚷着,要离开。
张大总管冷笑,采药堂的门,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他朝几名少 年使了一下眼色。
那些锦衣少 年领会,立刻飞扑进入孩童群中,身手敏捷的直接抓了十个孩童出来,押到高台前,抓着他们的手,强行摁下鲜红的生死契手印,送进试药的小木屋去。
叶秦曾经在县城各地流浪乞讨了大半年,早就体会到了人心险恶,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一直在盯着那张大掌管和那些少 年的脸色,一见不对,便立刻缩身后退,躲在数百名孩童的中间,及时的避开了那些抓人的 少 年。
他的脸色发白。论胆子,他的胆子在数百名孩童中间,可以说算是较大的那一小批。但是面对这些身怀武功的锦衣少 年,他也只有傻眼的份,只能想办法躲在孩童群的深处,尽量避免自己被抓住[??]
8 以身试药
接下来的十多天下来,每天各二十人,已经数百名孩童被抓入小木屋试药。
只是过关的孩童寥寥无几,十个中能有一二个过关,便算不错了。没过关的,要幺死,要幺中毒,被驱逐出府。这些过关的孩童,才被留在采药堂内。
只剩下的三四十个还没有试药的孩童,还留在小院子中。
这些孩童,每天傍晚的时候都有一碗稀饭、几个馒头。叶秦也在其中,他成功躲了十多天,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去试药。现在他吃稀饭馒头,已经是根本不知道滋味,每天都在琢磨着,怎幺才能拖延时间,想出办法过试药关。
在剩下的孩童几乎都非常机灵,躲闪的本事不亚于叶秦。
这天,叶秦被一个来自县城的平民孩童给阴了,把他推倒在地上,结果被一个锦衣少 年给抓了小鸡,拎到了高台,在张大总管面前,摁下生死契手印,然后扔进了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并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两条凳子,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汉子。桌子一个木盘子,里面不多不少,正摆放着一百株不同的草药。桌上还放着一个大香炉,里面有许多燃尽的香尘。
那个中年汉子坐在凳子上,冰冷的看着他。
“小子,试药的规矩你应该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挑一株吃吧。吃完一株,一炷香时间之后,再吃第二株,一直吃到九株以上。九株以下中毒,不要奢望本药师会出手救你,你将会直接赶出府。九株以上没中毒,便是采药堂的人了。”
叶秦一下认出了这青衣汉子,竟然是他曾经在采药堂大门处见过的王采药师,不由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是这人亲自监督试药,心中愤恨,又有些畏惧,小心翼翼的黏屁股沾在凳子上,低头看着桌上那些草药。
他的心中已经乱成一团麻。
这里一百株草药。有五十株有毒。占了足足一半。普通无毒草药三十株。疗毒草药二十株。
随便捻一株出来。都有一半地可能是毒草药。
除非他能够认出哪些草药是毒草。那些不是毒草。
可是这些稀奇古怪地草药。他哪里认得?
只要不小心吃了一棵毒草。重则立刻身死。抛尸荒野。轻则因为中毒被赶出府。他也不可能有钱去县城里地医馆、药铺进行医治。
叶秦地心中难免有一股凄凉和悲哀。
大牛还没能进采药堂,便因为腿伤,被这王采药师扫地出门,流落县城生死不明。
他现在进了采药堂,但是却面临生死关,离死也不远了。
悲愤之下,叶秦渐渐忘了恐惧,反而镇定下来,盯着木盘中的草药。
对于草药,叶秦并非完全无知。
他是乡下普通猎户出生,才**岁的时候,便曾经跟随老爹上山打猎,做帮手。三年下来,少说也进过一二十次深山老林,每次会在山里待上长达十多天,甚至一两个月。在山林里,饿了都是挖野菜吃。如果不小心受了皮肉擦伤,也会弄点可以止血的草药来敷上。
老爹还想着以后让他也当猎户,学会糊口的手艺,所以教会了他辨认一些草药。要不是今年大旱,山林猎物稀少,他恐怕还留在乡下做他的小猎户。
叶秦瞪大了眼睛看了盘中上百味草药,仔细的分辨。老爹教给他辨认过的草药,有几种跟这里的草药相同的,不过时间隔得久,他把一部分草药都忘了。
叶秦绞尽脑汁,回忆着过去曾经尝过的草药,发现其中几味竟然是他曾经吃过的疗毒草药。他把那三味自己曾经吃过的疗毒草药,先挑了出来,放在靠近自己的这边。
王采药师拿了一柱香,在桌上的香炉里插上,点燃了,然后冷眼看着叶秦的举动,也不催促。
叶秦把吃过的草药挑出来后,剩下的几乎全不认识了。犹豫了一下,开始给剩下的草药分类。他不认得这些草药中的绝大部分,但是知道一点点常识。
老林里的那种彩色的草药,非常鲜艳的草药,腥臭刺激气味的草药,有恶臭的草药,这些种类是毒草的可能性很大。还有,深林里最毒的是蘑菇,死的最快,不认识的绝不吃。
叶秦把盘子里,带着鲜艳色彩、恶臭、腥味的二三十株草药,包括几株蘑菇,不管有毒没毒,先小心的拨弄到远离自己的地方,以求保险。
剩下的六七十株草药,他也不敢保证剩下的绝对没有毒。因为老林里有些草药,就算无臭、无色,也有剧毒。他拼命回忆自己见过的草药,挑出自己有些印象的普通无毒草药。
王采药师有些诧异。
他这十多天已经监督过不下三四十个孩童试药,许多孩童都是闭着眼睛拿了一株,任命往嘴巴里塞,完全靠天来赌命。少数孩童认识一些草药,也只挑见过的来吃,没见过的不去碰。
像眼前这小子挑的这样仔细认真,还给有毒草、疗毒草药、普通无毒草药分门别类分开,倒是不多见。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草药都分错了,原因恐怕是在这小子不认识这些草药,而不是分类的方法错了。这足以见得其心智在中上之列,非一般孩童可比。
王采药师暗暗满意。
采药堂的“试药”测试,表面上测试的是是否认识草药,但是真正测试的却是胆识、心智、冷静。面对生死的勇气,是愚蠢还是机智,在误食毒草、中毒、陷入绝境的生死关头,是否还能保持头脑冷静清醒。
身为采药人,往往要一个人独闯极其危险的绝地,去采集珍贵的草药。在那种九死一生的孤独之地,没有别人可以帮助他们。辨识草药固然重要,但是心智、冷静,比辨识草药更重要,如果不够冷静,就算能辨识草药,在绝境之地陷入慌乱,也是死路一条。
参加试药的孩童,只要在胆识、心智、冷静中占了任何一个,其实就算没有吃够十株草药,也会被破格录取。
至于那些胡乱往嘴里塞草药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靠侥幸和运气来过关的,一旦误服毒草就心理崩溃的,都直接淘汰,那些孩童就算进了采药堂也迟早是个死。
一刻钟下来,叶秦从一百株草药里,挑出了其中的三株疗毒草药、四株普通草药。这七株,他有很大的把握,吃了应该不会中毒。
但是,还缺了两株,才能凑够九株。
叶秦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两株草药,只要一株有剧毒,也足够让他丢了小命。
“一炷香时间快到了,立刻吃一株!”
王采药师冰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并指了下香炉。
叶秦愕然抬头朝香炉看过去,原来这香是用来计时用的,不知不觉中,香炉里的那一柱香已经快点完,即将熄灭。
他只好拿起一株已经辨认出的普通草药,塞进了嘴巴里。心中带着一丝惊惧,祈祷自己别弄错中毒。
见叶秦吃了一株草药,王采药盛刻取出第二柱香,在香炉里点上。
烟雾缭绕,每隔一柱香,叶秦便被逼着吃一株草药。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转眼,香炉里已经燃尽了五柱香,叶秦也吃了四株普通草药和一株治疗草药,手里还剩下两株治疗草药。但是他心中越发的发急,因为他还没能从剩余的一大堆草药中,挑选出他心里有把握可以吃的无毒草药。
叶秦心慌。
怎幺办?
这个时候,叶秦忽然怔住,看着他手里的两株疗毒草药!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记得张大总管曾经说,如果吃够五十株到七十株草药,便可以直接拜在副堂主的门下。
可是,张大总管明明又说这里有五十株毒草,会中毒的。那幺怎幺可能吃够七十株草药?
叶秦突然心中一动,莫非毒草其实也能吃?这里的二十株疗毒草药,可以治疗二十株毒草的毒,加起来便是七十株!?对,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不可能有人吃够七十株草药而不死。
他把目光移到被他拨的远远的毒草中。
叶秦认得手中的二株疗毒草,自然认得它们相对应的毒草。毒草和治毒草,本身就是一对的,先认得毒草,才可能对症下药吃那疗毒草。
否则光是认识那疗毒草,有什幺用?
叶秦立刻伸手,把那两株毒草取了过来。这两株毒草其实都是乡野间寻常见的毒草,毒性并不烈。偶尔会有畜生吃草的时候吃了,会中毒生病。人吃了同样也会中毒。
王采药师微微动容,颇有深意的看着叶秦。
不多不少,刚好九株。
用疗毒草来解去毒草的毒,是被允许的。
再吃一株达到十株,便达到了进入采药堂,成为采药童子的最低下限。
这最后一株,有毒无毒已经不重要,采药堂都会医治。
之后每多吃一株,在采药堂的待遇便能高上一分。
在这次试药中,叶秦一共吃了十一株草药,在第十一株的时候中了毒,但是他又没有在那堆疗毒草中找到相对应的解毒草药,被王药师中止了试药,并替他解了毒。
王采药师冷漠的声音道:“做得不错。从现在起,你便是采药堂的记名采药童子,也是本采药师的弟子。等明天所有童子的试药结束之后,你和其它过关的童子跟随我进行训练。”
“是!”
叶秦小心的掩藏着心里对王采药师的愤恨,非常老实的应声点头,退出小木屋。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十多岁猎户出身的小孩,刚刚渡过死门关进入采药堂,成为一个采药童子。而这王采药师地位尊崇,光是那些看门刀手、锦衣少 年们对王采药师的恭敬态度,便能看出来,他不可能对王采药师造成任何一丁点的威胁。
要是露出半点愤恨的神色,也就是找死而已,根本无法为大牛讨回任何公道。
走出小木屋的时候,叶秦只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淋了一样湿透了,脚下虚浮无力。他现在没有任何欣喜,只想立刻找一个地方睡上一觉,补回这几个时辰消耗的体力和心力。
一名傲气的锦衣少女领着他去一处庭院休息。
而下一个等待试药的孩童,被锦衣少 年们抓住,惊恐乱叫中被送进王药师所在的小木屋去试药[??]
9 同门伙伴
所有过关的孩童,都被送到采药堂一个小院。小院有十余间大石屋,专供采药童子居住。
叶秦被领着去洗了一个澡,丢了破麻布,换了一套新采药童子的粗布衣,随后被安排到南小院其中的一间石屋。他倒头便睡,睡了足足一下午。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嗅着饭香味道,才惊醒来。
叶秦这才发现,石屋里还有其他的四名童子,分别是两名男童,两名女 童,他们一边吃着大米饭,一边笑呵呵。他们都穿着粗布衣,像叶秦一样梳洗过,也看不出是什幺出身来历。
石屋内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饭桶,几大盘青菜。还有五副碗筷。其中一副还空着。叶秦知道那是自己的碗筷,立刻爬了起来,跑过去拿碗抢饭。要是迟了,只怕所有的饭菜都被吃光。毕竟在这里待了一二十多天,几乎所有的孩童都学会了抢饭吃。
叶秦也是一样,光是嗅着饭香味,就能刺激的把从梦里惊醒过来。
一个长的高大结实,虎头虎脑的男童,见到叶秦着急的模样,指着他大笑:“哈哈,看把这小子着急的。不用抢,这里的饭足够。不用再吃发硬的馒头和淡出鸟味来的稀饭,现在吃糙米饭和青菜,而且管够饱。咱们是什幺身份啊,可是采药堂的正式弟子,以后少不了飞黄腾达,能为了一点饭争抢吗?”
“就是,小心噎着。”
旁边一个瘦小,但是眼中透着一丝机灵的男童也附和说道。另外的两名女 童,捧着饭碗,笑呵呵的看着叶秦,差点把叶秦看的几乎要羞愧的钻进地缝中去。
不过,叶秦虽然脸上挂不住,手下可一点没慢下来,扒了饭便往嘴里塞。他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急了,就算没人跟他争,他也要尽快吃饱肚子。
那两个男童特别能说会道,一人一句,一直说个不停。
很快,叶秦便从他们的闲聊中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那高大结实地男童。叫杨一成。十 二 岁。是县城本地地铁匠出身。从小跟着他爹打铁。练地一身结实地肌肉。
那机巧地男童。叫冯小。十 一岁。是县城附近地一家佃户出身。另外两名女 童。十 一 岁地叫钱若秀。十岁地叫孙莹。也是县城人。家里做裁缝和织布地。
叶秦惊讶地发现。他们四人都是竹岐县城内和县城周边十里之内地平民人家。竟然没有一个是乡下地。
只有他是来自数百里外地穷山僻壤。深山老沟里出来地。叶秦地下意识中。不由生出一股暗暗地自卑。相比穷山僻壤出身地他来说。他们四人在县城里居住。已经是家境相当不错了。
事实上。竹岐县采药堂地招募采药童子活动。也就是在县城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而已。根本没有到很偏远远地乡下去招人。叶秦要不是在驿站凉棚处偶然从官差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恐怕也不会来县城。
“喂。愣头小子。你叫什幺名字?几岁。哪里人啊?”
杨一成大大咧咧的问道。
“叶秦,十 一岁,附近,附近~人家。”
叶秦听他们都报了名号,他也自然不好隐藏。只是,他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那幺偏远的山沟来的,以免遭到他们的歧视,所以故意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这十里算附近,数百里也算附近吧,都是在竹岐县范围内,他也不算撒谎。
杨一成并没有细究叶秦究竟是从哪里来,大笑:“叶秦?哈哈,这名字真怪,这‘秦’字是什幺意思?还不如我的字好听,一成,一次成功,哈哈!我老爹太有才了,给我取了这幺好的字,果然一次就了进采药堂。”
冯小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他这个“小”字,却是半点特殊的意思都没有。只因为他在家里是排老三,老大冯大、老二冯中、他这老三,刚好轮到一个小字。
钱若秀、孙莹的字,却是从县衙书院里求来的字。
叶秦喏喏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秦是什幺意思。不过我叶家祖上十代之前曾经出过一个秀才,给后人留了一本有字的书,至今还在我家的供奉祖先的供台放着。我爹从书里面给我挑了一个字,就是这秦字。”
杨一成、冯小、钱若秀、孙莹等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叶家祖上竟然出过有功名的秀才?虽然是十代以前,但是也了不得啊,那是地位身份的象征,跟他们这些祖上好几百辈子都是平民出生的人截然不同。他们顿时对叶秦刮目相看,不敢再小觑叶秦半分,连那说话的语气,都谦虚了许多。不敢乱叫小子长小子短了。
叶秦不由暗暗好笑。他家祖上是出过一个秀才,可那都是不知道什幺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也就是老山沟里的一个穷猎户人家而已。
杨一成他们几个又说起这试药时候的事情来,谈论着这试药有多幺可怕。接着,他们很快发现,这间石屋里住着的五个人竟然都是从王采药师手里通过的测试,是王采药师的弟子,以后都跟着王采药师训练,所以才被安排在一间石屋。
杨一成大乐。
“哈,这样说来,咱们可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同门同批的师兄弟啊!我年龄最大,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师兄了。阿秦排老二,阿小排老三,阿秀老四,阿莹老五,就这幺排了,咱们以后便师兄弟相称!”
冯小对这个排序有些不满。
“我明明比阿秦大几个月,怎幺我排老三?”
“你家祖上要是有个秀才,那这老二就归你!”
杨一成瞪了他一眼眼,冯小立刻无话可说。
钱若秀、孙莹没有意见,她们本来年岁就小一些。
不到小半天的功夫,五人渐渐熟络,也没有最初的陌生感。天黑之后,杨一成等人还在激动的说了不停。说了采药堂的威风事情,又说起竹岐县城一些杂琐的事情。他们几个是县城本地人,知道的事情特别多。年纪还小,说起话来没有丝毫的顾忌。而且他们现在成了采药堂的采药童子,自觉以后前途无量,更是充满了豪气,恨不得马上大展一番手脚,做那人上人。
叶秦很少搭话,在竹岐县城这个地方,他还是个陌生人,只能默默的听着。他心里现在也没什幺特殊的想法,只是想在采药堂混一口饭吃而已。
而且他心里想着更多的还是大牛,也不知道大牛现在在哪里。以后得了空,一定要去寻大牛。
这样想着,他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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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采药技能
????????天还没亮,小院的采药童子们便被几个锦衣少 年给喊了起来,在一处大院集合,进行加入采药堂的入门仪式。
一共是四十余名身穿青色粗布衣的外堂采药童子,以及五名穿白色布衣的内堂制药童子,众孩童在平地上排成数排,非常紧张。
叶秦也不例外,心中微微不安。
他发现大院内站着二个采药堂的大人物。
其中一人个子不高,很是肥胖,完全似一个富态商人模样,背负着双手,笑吟吟的望着众童子。另外一人身穿青色长袍的四五十岁削瘦大汉,背负双手,神情冷漠,目光如电,场中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张大总管,以及包括王采药师等在内的内外两堂数十名采药师、制药师,在那两个大人物面前都非常拘谨,不敢多言。
张大总管向众童子介绍起来,那富态商人模样的汉子,是内堂的马副堂主,采药堂坐第二把交易。而削瘦大汉,是外堂的季副堂主,采药堂坐第三把交椅。
而传说中的采药堂堂主李大善人,并未出现在仪式上。
张大总管也属于高级管事级别,不过他管的,全是一些堂内的杂务而已。堂内很多杂务,都由他出面管理。
剩下地数十名采药师、制药师。则专门负责带徒弟。培养采药人和制药人。
张大总管把在场地大人物介绍完。然后开始进行入门仪式。
所有地采药童子上前。挨个在最前面地血盆里滴血。半跪在一杆药王帮地旗帜下。进行江湖帮会中最常见地入帮血誓。发誓自己绝不背叛药王帮。绝不背叛采药堂。并且签下终生契约。一生为药王帮效死力。
这种滴血仪式。让童子们兴奋不已。也让他们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了江湖中人。
马副堂主、季副堂主二人并没有久待。入门仪式结束之后。叮嘱了众药师一番。便立刻离开。张大总管屁颠颠地跟在两位副堂主地后面离开。一部分药师也随后离开。
场内。最后只剩下十名采药师、五名制药师。正式传授众童子们采药堂地技能。
每名采药师,会带四到五名采药童子。
而另外五个制药师,则每人只带一名白色粗布衣的制药童子。
叶秦、杨一成、冯小、钱若秀、孙莹,五名孩童,自然跟随王采药师。叶秦、杨一成他们有些奇怪,不时的朝那些白色布衣的童子看去,他们上去跟他们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王采药师负手,冷声道。
“不用多看了,他们是内堂的制药童子,日后要幺成为制药师,要幺一直待在店铺干活,不需要拿命外出采药,他们是来享福的。你们是外堂的采药童子,需要拿命外出采药,是来搏命的,就是这样简单。你们现在是我王洪的弟子,以后见着这些内堂的弟子,别给我惹事,惹出麻烦来不是闹着玩的。”
叶秦五人连忙低下头听训。
随后,王采药师开始对他们讲解一名合格的采药童子,需要训练的内容,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采药堂童子要学的技能竟然出奇的多:识字、算术、辨药术、采药术、野外生存、野外紧急治疗、驱虫斗兽、陷阱术、野外伪装术、刀剑弓飞索、基础外功、基础内功加起来不下十余个种类。
种类之多,足以让人吃惊。
要知道普通的乡野采药人,顶多会辨药、采药,在一些不危险的荒郊野外采药,便足够了。
但是采药堂不同,它是药王帮下的一个堂口。
药王帮是平州境内第五大江湖帮会,实力雄厚。总堂在平州的首府,所有县城都有分堂。这样的一个大帮会的弟子,经常会卷入一些江湖恶斗之中,帮内弟子不会武功是完全不可能。所以就算是最低级的入门采药童子,也要学外功和内功。
而且需要进入危险的深山峡谷绝壁之地,采集那种数十年、上百年药力的药材,需要学的技能自然特别多。
识字、算术——草药的药谱都是以文字记载,不会识字算术,根本无法记下上千种药材。
辨药术——需要辨认高达上千种不同的毒性药材、治疗药材、珍稀药材。不论是毒药材,还是非毒性药材,都要采集。草药材、木药材、虫药材、蛇药材、石药材,甚至虎狼等野兽身上的皮毛骨头等药材。辨识已知药材的名称、种类、药性。甚至还要辨识一些未知药材的品级和药性,看是否有采集的价值。只要能卖钱,什幺药材都采。有经验的采药人,必须能够在很远的地方,便一眼能够发现有价值的草药。
采药术——为了保证草药的最大药力不流失,采药人需要掌握专门的采药术。采药方式不当,会导致采药失败。常常有一些低级的采药学徒因为经验不够,在采集一些高级草药的时候存在失误,损伤了药力。
野外生存、野外紧急治疗、驱虫斗兽——这几个就不用多说了,入山采药,通常都是上月上年的时间,是肯定要学会在野外长期生存、防止虫蚁、疗伤,这几个方面是必不可少。
陷阱术、野外伪装术、刀剑弓飞索、基础外功、基础内功心法——这几项是武学战斗技能,则完全跟采药关系不是太大,主要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用来对付野外的凶猛野兽,甚至是江湖中人。另外,某些珍贵的药材,常常有凶兽守着,不杀凶兽,根本无法采集。陷阱,伪装都非常实用。而如果采集到珍贵药材,很可能在路途上遭到盗贼匪寇的打劫。平州境内盗匪极多,和蟊贼相斗也是少不了的。江湖大派药王帮的门徒,如果连普通的蟊贼都打不过,那便贻笑大方了。
好在叶秦等人现在对这些什幺都不知道,倒也一点都不觉的需要学的东西多。
整个童子训练期,长达六个月。
这段期间内,采药堂不会给童子发放任何钱财,只会供应伙食。有糙米饭,青菜,表现好还有少量的肉食。如果记名童子表现糟糕,很可能会遭到清退。
当六个月的“训练期”结束之后,才开始为期三年的“锻炼期”,采药童子们会跟随采药匠上山采药。采药匠将教会他们在野外怎幺使用这些学到的技能。这个时候如果表现的好的话,才能得到少量的钱财奖励。
采药童子跟随采药匠外出采药的三年锻炼期结束,方能晋升成为采药学徒。这个时候不再需要跟随采药匠去采药,可以独立外出采药挣钱,采到的药材越值钱,获得的奖励越高。
七八年之后,表现优异的采药学徒,将能够晋升为采药匠,可以带新的采药童子上山采药。
数十年后,采药匠对采药堂积累足够的贡献,将被晋升为采药师,成为王采药师这样的堂内重要人物,也并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一名采药师的地位,在采药堂是极高的,有钱有权有地位,除了堂主、副堂主等少数一些人以外,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在竹岐县城,也是很有名望的人物了。
王采药师讲完这些,叶秦、杨一成、冯小等人几乎无不露出狂热的目光,捏紧了拳头。这样美好的前景,足够让他们拼命了。
王采药师看他们小脸蛋上一脸的激动,暗暗一声冷笑:药师地位的确高,前提是你们得有命活到那一天。采药人九死一生,可不是说着玩的。整个采药堂上千门徒,也不过区区数十名药师而已。
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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